2014
無極樂團
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二○一四 2014 落花無言 無極樂團 在 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香港敦煌文化弘揚基金會 贊助
敦煌精神脫胎轉化為嶄新的藝術生命, 方丈之地現天地浩然。 ——敦煌文化弘揚基金會 王胤
序言
《落花無言》的構思
羅永暉 《落花無言》是對生命的一種深刻體會,花開花落本是大自然裡最自然簡單的事,只要我們超越俗念,對世間事物的生老榮枯,以最平常的心境樂觀面對,才會培養出寬廣的胸懷,處理生活上意想不到的障礙和衝擊。落花淒美只是人對自然現象的感情投射,花兒掉落,不一定就是終結,宇宙流轉不息,事物永遠在迴環往復的軌跡下,人不必以自身的局限性映照世界,只要看得通透,讓事物過得從容自在,順乎自然,才是參破當今人類生活困苦的真正智慧。
對於敦煌,我們也可以抱著同樣的心態。它是最珍貴的中國歷史文化藝術及宗教的寶藏,但隨著歲月的流逝,文物丟失與壁畫風化,大多數人只可憑想像或靠藝術家的臨摹去重拾當年的燦爛光輝。我們除了惋惜慨嘆之外,作為藝術創作者,也許可以建立一種積極的態度,以現代人的眼光,選擇嶄新的藝術角度重新解讀,並運用當代的語言,繼往開來,開發出不一樣的藝術路向。意境音樂劇場《落花無言》的構思由此起步。
本節目沒有故事情節,沒有角色情緒,氣氛空靈靜逸,只以音樂演奏為現場主軸,但釋放了樂師的程式束縛,隨機加入即興部份,以擴大表演的向度。樂曲風格迂迴而內斂,凸顯出不一定的詮釋空間,其中包括頌缽、聲樂、中西樂合奏及獨奏,還配合詩、舞蹈、燈光及錄像的穿插運用,如台上樂師擦身而過的緩步、翩翩舞姿的定格、婀娜舞者的剪影、手勢與動作的拼貼、慢速移動的軌跡、簡約的詩句投影等等,令文字與造型融合為一體,形成一次詩、歌、舞、樂及視覺媒體的綜合表演,在一定的界限內,創造出獨特的時空,窺得一種美的質感,向藝術的縱深領域進行探索。
第一個樂章是大漠黃沙的頌讚。
荒漠上,也許到處都是黃沙和枯草,像時間的終點已來臨,大地呈現衰朽止息的狀態。但枯榮生滅只是相對的現象,超越表相,才可揭示生命的真實,況且中國人深信循環往復,極處逢生,靜態的表象背後,那不斷的尋覓和探索,才是生命深層的脈動和渴望。歌者從滾滾黃沙唱到莫高窟的藏經洞,對事物的露與藏、得與失,有另外一番解讀。
第二個樂章是借音樂表達彩壁的線條與色彩。
彩壁上的畫作,由於手法輕重疾徐,與音樂的長短變化、強弱高低十分類似,令人領略到深一層的節奏韻律,甚或激發起回腸蕩氣的情感波動,現場借用琵琶及大提琴獨奏,引發出線條飛舞揮灑的氣氛。此外,水月觀音的畫面寧靜素雅,令人領悟到一種深曠清淨的意境,現場借用清麗的女聲輕唱,牽引聽眾進入凝神默思的十方境界。
第三樂章是對生命的頌讚。
光陰轉瞬即逝,但風展現輕靈飄逸的美態,穿過洞窟,吹到彩壁上,令衣袂飄舉、輕盈妙曼,牆壁上的舞者栩栩如生的復活了。妙音盤桓不斷,歌者在花雨之間遊逸放懷,穿梭激越,樂師以俯拾即來的偶發音符,相互衍生,四方散射,全體逐漸到達音符的高階線。此刻,無聲勝有聲,琵琶輕撥,象徵落花飄灑,盡在自然,那是一種從容自在的生命意態,有令人涵味不盡的韻致。
《落花無言》全劇結構清晰,連綿延伸且一氣呵成。每一樂章都有三個不同標題的樂段,既獨立又相互關聯,樂器的組合不一,帶出的起伏變化也就不同。在過程中,不同媒體的輪替互換中,參差錯落的音符,旋轉的舞集,聚散的舞台,在動靜與虛實之間,構成一幅遊於沉默之鄉的心靈地圖。
節目 序奏:高天擊磬⋯⋯⋯⋯頌缽獨奏 第一樂章【黃沙的守望】
樂段一:《大漠紅塵》 天涯浪歌⋯⋯⋯⋯⋯男聲獨唱 沙浪引⋯⋯⋯⋯⋯⋯雙笛重奏 萬古長空⋯⋯⋯⋯⋯男高音與琵琶及敲擊合奏
大漠無際,沙浪滔天,如此空闊意象,讓人可以提昇胸襟和視野,感受到天地磅混茫的氣魄。這裡是英雄的征途、商旅的通道,更是一場深刻的時空體驗、一種攸關宇宙人生的思考。且讓一聲長嘯、一管羌笛清音,琴簫繚繞,在千年歷史的紅塵飄蕩下,帶來感悟中呈現的生命情懷,牽動心靈的景仰與喟歎。《大漠紅塵》包括三個部份,分別是〈天涯浪歌〉、〈沙浪引〉及〈萬古長空〉。 樂段二:《佛窟藏經》 橫琴冷唱⋯⋯⋯⋯⋯男聲獨唱 心塵⋯⋯⋯⋯⋯⋯⋯男聲與古琴及舞蹈
佛窟中的經卷消逝,結果卻在國外被妥善安放和珍惜擁有,在某種意義上,由於丟失,文物的價值才被保留,這是一次荒謬的處境。換一個角度看,寬厚的心靈內容乃世上最真摯的存有,人心才是透光的屏幕,內容全憑善意得以啟動。此刻,顯現人性的舞蹈緩緩開展,幽深的琴聲步步牽引,讓樂音匯入寂然天籟,滌盡心靈的塵埃。《佛窟藏經》包括兩個部份,分別是〈橫琴冷唱〉及〈心塵〉。 樂段三:《法真詠嘆》 聲息相吹⋯⋯⋯⋯⋯日本笙獨奏 悠悠心弦⋯⋯⋯⋯⋯男聲與二胡、大提琴及日本笙三重奏
世人認為王道士對文物處理不當,又讓外國人破壞壁畫,搬走彩塑。樂段裡,二胡代替王道士唱出自己的歌,音色切斷時間上的糾纏和空間上的聯繫,去除辯解,而大提琴就像外來者,徐徐貼近,對話連篇,最後相互圓融一致。事實上,沙層下,不一定是無價的寶藏,離散的經書,也許只是短暫的丟失,世間事物一體兩面,互為關係,要看得通透。《法真詠嘆》包括兩個部份,分別是〈聲息相吹〉及〈悠悠心弦〉。
第二樂章【畫壁的靈彩】
樂段四:《一壁大千》 絲絲入扣⋯⋯⋯⋯⋯電聲 千章掃⋯⋯⋯⋯⋯⋯琵琶獨奏 墨飛色化⋯⋯⋯⋯⋯大提琴獨奏
漫漫黃沙,大面的石壁,錯落的光影,靈動的肢體,飄飛的衣帶,牽引時空的想像,刻畫出一個民族的生命線。石窟內五彩繽紛,宛如一場色彩與線條的盛會,與音樂的長短變化、強弱高低類似。此刻,琵琶裂帛一聲,在一起一伏之間帶動著聽者的情思,大提琴隨著線條的滑澀,如飛舞的風,連綿不絕,直達終點。《一壁大千》包括三個部份,分別是〈絲絲入扣〉、〈千章掃〉及〈墨飛色化〉。 樂段五:《一水一月》 暖回環⋯⋯⋯⋯⋯⋯電聲 蓮台詠嘆⋯⋯⋯⋯⋯女高音、大提琴與舞蹈
水月觀音端坐在蓮花座上觀看水中之月,這是靈山勝水的道場意境。微風吹過,水面泛起柔柔潾波,就如輕柔的女聲,在微小的起伏間,撥動人們感性的心弦。觀音形象優美,面容慈祥,在月下凝思冥想,大提琴的樂音在滑進間將樂句轉化成為連續圓環的運展軌跡,伴隨著優美的舞姿,在反復流轉間,呈現一片清清世界,與歌聲緩緩會歸於月色之浩然明澈。《一水一月》包括兩個部份,分別是〈暖回環〉及〈蓮台詠嘆〉。 樂段六:《一念十方》 念念相續⋯⋯⋯⋯⋯頌缽獨奏 方寸之間⋯⋯⋯⋯⋯男高音與琵琶及敲擊合奏 清音寫意⋯⋯⋯⋯⋯簫、日本笙、揚琴及古箏四重奏
彩壁上的經變畫,形象地呈現佛經描繪的理想佛國世界,更清晰地顯現法界原本清靜,心起何念,就現何境的思想,只要一心不亂,十方境界即會呈現。琴者同樣強調心念與默契,以發揮細膩的樂韻及詩意的境界,音符在念念之間輾轉傳遞,讓聽者感受其中的流轉變幻,樂師從心靈修煉開始,長久浸淫,精神氣度借著娓娓樂音徐徐散發,念念相續,直指人心。《一念十方》包括三個部份,分別是〈念念相續〉、〈方寸之間〉及〈清音寫意〉。
第三樂章【生命的禮讚】
樂段七:《樂舞清風》 清風拂影⋯⋯⋯⋯⋯電聲 踏雲霞去⋯⋯⋯⋯⋯女高音、琵琶及敲擊合奏 彩壁長袖⋯⋯⋯⋯⋯琵琶、古箏、敲擊及舞蹈
樂舞與清風,具有強烈的感性特徵,體現出自由的心靈和蓬勃的生機,作為生命符號,一直被認為是被千年彩壁凝固了的心靈對象,具有豐富的生命象徵及美學內涵。將滿壁靜止的舞姿連接為動態的舞蹈,是舞者最大的考驗。其實在寧靜中表現活潑的生命精神從來都是中國藝術的方向,靜止的空間動起來,不是為動而動,是為了生命的飛躍而起舞。《樂舞清風》包括三個部份,分別是〈清風拂影〉、〈踏雲霞去〉及〈彩壁長袖〉。 樂段八:《花雨滿天》 雲雲浩歌⋯⋯⋯⋯⋯男聲獨唱 遁地飛天⋯⋯⋯⋯⋯男女高音與笛子、日本笙、琵琶、古箏及敲擊合奏 空韻無跡⋯⋯⋯⋯⋯雙笛、日本笙、琵琶、古箏、頌缽、敲擊、二胡及大提琴合奏
精神飛越、心靈姿式與生命律動,是藝術家筆端揮灑之下,入虛探玄,自由抒發的題材,正如台上的演奏家們全神投入,單憑抽象的節奏與韻律,放棄執著,以性靈為表現目的,以俯拾即來的偶發音符,象徵當下不可言狀的心靈狀態,這是純粹的藝術精神與才情的自然表露,它空靈蘊藉,不著痕迹,而且相互衍生,四方散射,在花雨翻飛中,完成生命的高歌。《花雨滿天》包括三個部份,分別是〈雲雲浩歌〉、〈遁地飛天〉及〈空韻無跡〉。 樂段九:《落花無言》
落花無言⋯⋯⋯⋯⋯琵琶獨奏
唐代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中有名句「落花無言」,給人的感覺是萬物無聲無息,去留無意,那是一種生命消融,從容自在的意態。美在於自然顯現,無為無作,無矯飾,似風來花落,寂然無音的寧靜境界。此時琴音帶來悠然點滴,強調令人涵味不盡的韻致,象徵落花飄灑,盡在自然,讓音符在留白與點描的相互映對下,構成一幅遊於沉默之鄉的心靈圖畫。
正如石窟的開鑿跨越千年,壁畫及彩塑霉變風化的情況十分普遍,作為現代的中國人,除了對它無法逃脫歷史劫難,深感惋惜之外,其實可以積極選擇一種嶄新的角度,運用當代的藝術語言,提煉敦煌過往獨特的藝術光輝,甚或調整我們的認知結構,繼往開來,創造新時代的美感經驗,以引發藝術發展道路上的蓬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