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質樸

茶

心也可以清 清心也可以

以清心也可 可以清心也

五月下旬，春末初夏時分，天朗朗，風徐徐；在台北華山，小慢十周年茶會「野茶宴」，如花一般優雅綻放。

紅磚牆，細長窗櫺，輕軟的白窗巾隨風輕舞；陶壺，茶盞，透明的小茶杯，氤氲升騰的水氣，茶葉和花朵在熱水中舒展的姿態……每一個畫面，都如一幅畫，那麼平常，卻自有一種素靜的美，一種力量。

「像風，像流水」，小慢十周年野茶宴，以「呈現自然五感的茶席之美」為主題。茶，本是天地之間生長的植物，來自自然，本性自然，野放茶，更趨於野放的自然原味，八席茶席，八種野茶，讓茶客人在各款野茶的滋味中，感受茶的寧靜……

一場創新的Party

來到華山1914文創園區紅磚區，門口右側的黃玫瑰開得正好；走進門，迎賓處的工作人員笑臉盈盈親切問候。寄放了提袋背包，茶客人每人手持一隻放置重要物品的白色棉布小提袋，開始輕盈優雅的茶之會。

在主人提前告知下，茶客人都身著白色或淺色的衣服，當這群人置身在以紅磚構築的百年老空間裡時，顯現出一種既古老又前衛的對比效果︰這場茶會，彷彿是一場最時尚的party。

茶人們都穿著淺灰色的茶服，形式上有點像修女服——這是布衣職人鄭惠中老師為此次茶會所特別設計、打版製作的，是新創，也是獨創。服裝也是組構舞台效果的重要因素之一，新的服裝款式，對所有觀者而言都是第一次的視覺接觸，和其他元素組合、交疊作用後會激盪出什麼化學變化？……不可知。而這，也正是創新、創作。

在正式入場之前，茶客人們啜飲迎賓茶——安徽野放綠茶、廣西茉莉紅茶。在沙漏狀的透明玻璃杯裡，茶葉的優雅之美一覽無遺，令人忍不住為它的美拍照留記。

接著是花道哲學家上野雄次的花藝創作表演。上野雄次的作品總是自成一格，大膽而創新，近年來與小慢茶館有許多合作；他的創作不僅限於「花道」，而是滲透至生活中。他喜歡親自上山採摘、撿拾花材甚過於購買，最令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他在東京自己車頂上蓋一個大鳥巢的裝置藝術了，他也曾經多次將花道與聲音影像結合在一起表演。「我所有的表演，都是基於花道哲學。花道家不是指用花來裝飾的人。我想呈現的是一種哲學。」曾請問他三十年來從花道哲學中最大的學習是什麼？他說︰「透過植物的姿態，來認識『活著』這件事，感受到生命。」

這天，上野老師創作的素材是一支從野外撿拾來的枯枝，微有彎曲的自然線條。花器是一個缸。他爬上桌子，把枯枝的根部盡量放置進缸口，不是十分穩固的——變動狀態中的微妙平衡，是這位花道哲學家的創作中常見的。最後，他在這支枯枝上插上一朵百合。 沒有任何語言。就如大自然。由觀者各自去體會、詮釋。

「一滴茶」的感動與力量

音聲響起，到了正式入茶席的時間，茶客人魚貫進入會場——又是一個令人驚喜的視覺經驗︰昏黃舒適的燈光下，場內散列著形態不一的八席茶席，有木桌椅，有沙發，還有白紗帳裡的三席榻榻米茶席。茶人們早已靜候多時，茶客人自由選擇茶席入座。

茶客人來自日本、香港、中國各地和台灣，茶人中也有多位日籍老師。每一席茶人的風格略有不同，但相同的是親和的態度、溫柔的動作和流暢的節奏。在寧靜中，在身心安然中，放鬆而專注地觀看茶人的每一個動作，嗅聞茶葉、花朵和茶湯的芳香，啜飲茶湯每一口不同的滋味……午後的陽光透過白窗紗輕輕灑進來，那抹溫和的金色的光是那麼美，幾乎讓人忘了時間空間的區隔，忘了一切。有那麼一瞬間，身體坐在茶席中，靈魂真到了忘我的狀態。

茶會，原來是如此不可思議啊。

主人還特地邀請了來自台灣花東的原住民歌者朋友在茶會中為大家歌唱，悠遠的古調，與天地深度連結的自然旋律，讓這場在室內舉行的「野茶宴」更添自然氣韻。之後大家還起身離座、手牽手圍成一個大圓圈跳舞，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大家都好開心——至此，「五感」具足。而這樣結合多種藝術表現形式、不拘一格自由自在、在「野」中又自有內裡的方整規矩的茶會，正是小慢的風格或創新︰日式？台式？都是，也都不全是。

第一支茶品完後，茶客人們到場外享用精心準備的各式茶點心，約莫半小時後再度入場，選擇不同的茶席品第二支茶。這時大家的身心更加放鬆，笑容也更多了。

茶會末尾以幻燈片播放這些年來小慢的茶會紀事，在不同的城市、地點，不同主題的茶會，與多位藝術家的合作……也是小慢十年來的成長歷程和生命印記。

結束前，主人小曼難得說話︰「很感謝這幾年我和許多藝術家們有很多接觸，像是上野老師和平間老師的花藝創作，每一次活動時，我看到每個人在看花的表情，和作品所散發出來的力量，那種極端的沈靜，那種說不出的美……我在想，在茶湯裡可不可以有這樣的表現？於是有了『一滴茶』的想法。今天有好幾位茶人，他們泡的茶，有時一滴，有時三滴，都是依據茶性來做調整。『一滴茶』，希望泡出的茶湯能夠像花藝作品一樣，那麼安靜，那麼質樸，又是那麼有力量。」

正如小曼在書中寫的︰「『靜』有著強大力量」。小慢，一直走在探索這股無聲感動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