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一日禪 常霖法師覺與察

Awareness and Insight

七月　暑氣襲人時節

台中大里菩薩寺　維摩舍

兀自散發著清涼喜悅……

佛法的智慧、芬芳，從來不曾退失。 「菩薩寺很小，但菩薩寺一定可以幫助你發現自己。有很多我們不認識的自己，也許可以借著這個空間，去找到你還沒有發現的那個寶貝。」八日早上，由常霖法師帶領的「覺與察工作坊」在菩薩寺舉辦，菩薩寺監院葉師姐以親和、輕鬆的開場白化開了略顯緊張的氛圍，「我們先為今天一天確立一個核心能量：可以從感恩開始。今天的一日禪課程，要感謝諸多因緣。你是你首先要感恩的，如果不是有你自己的一個發心，是走不到這裡來的。整個課程的籌備過程繁複，感念菩薩寺住持——慧光法師的慈悲，他希望在菩薩寺這個修道的空間裡，不是由他一個人來教授，他現在在尼泊爾，帶我們的小沙彌們學習。菩薩寺建寺是以佛教教育為根本，所以我們在尼泊爾成立了菩薩沙彌學院。」

「更要感謝常霖法師。我其實是被他的一句話感動，他說他有一個願望：希望禪修成為香港的『全民運動』。其實我們每一個人每天都應該以禪的心來過生活。所以我們邀請師父來菩薩寺舉辦一日禪工作坊。師父也帶來了香港的志工菩薩團隊為大家服務。還有鄭惠中老師的大力支持，提供禪修布衣、蒲團、場地布置等，以及台灣土狗記錄團隊。感謝陳九駱老師，為了這次課程特別燒製了一百零八個茶碗……這些都是來自大眾的護念，如果沒有這些菩薩的發心，很難成就這樣一個學習的機緣。」

「今天是不用手機、止語的一天。佛在《阿含經》中說：聖弟子只做兩件事：如聖默然，如聖說法。今天，我們停止對外境的回應，好好觀照自己內在身心的變化。腰痠也好，腳痛也好……好好去體驗它。不要預設立場，全然去體驗當下就好。」

參加一日禪學員中約有半數以上是第一次參加禪修課程。在靜默中，在蟬鳴聲中，心的旅程即將開始……

第一堂課：坐禪

「禪修最重要的是用心，不是用腦。不管過去有什麼樣的禪修經驗或沒有過，今天我們把關於禪修的所有想法都放下、放空。今天是怎麼一回事，就是怎麼一回事。不要想太多。我們的煩惱往往都來自於想多了。」常霖法師娓娓道來：「為什麼叫『覺與察工作坊』 ？ 其實『覺』和『察』是同一回事，但是沒有『覺』就不能『察』。香港有句俗話說：『講，天下無敵；做，有心無力。』為什麼會這樣 ？ 就是覺察力不夠。其實我們每時每刻都有覺察的能力，問題只在於有沒有被情緒帶走了，不在覺察的當下裡。」

「如果能在情緒、欲望生起之前就覺察到、釋放掉——不是壓抑。壓抑沒用的，而且很辛苦——是最好的。這樣的覺察力非常重要。怎麼培養呢 ？ 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就是禪修。」

「禪修有很多方式，坐禪、行禪、立禪，都可以。身體平衡非常重要。佛陀兩千五百年前在菩提樹下覺悟，他覺悟了什麼 ？ 用現代語言簡單來講，就是宇宙大自然的定律。重點就是平衡——包括我們的身體、心靈。」

法師帶領大家學習禪坐的姿態、要旨，並實際體驗，「大家感覺怎麼樣 ？ 」曾經有位學員在上了常霖法師的禪修課之後說：「法師，我不適合禪修。」為什麼 ？ 「我平常一點妄念也沒有，一坐禪妄念就排山倒海而來……」常霖法師笑說：「只有死人是一點妄念也沒有的。如果覺得平常自己一點妄念也沒有，那是因為心太散亂，根本沒有覺察到；當一靜下來就發現：哇，原來妄念那麼多 ！ 」

「妄念像什麼呢 ？ 譬如我們現在坐在河畔，河水一直在流動，就像我們的妄念，不斷生起、不斷逝去，你不管它它會走的，不去繼續想，它會離開；但如果你想擋住河裡的水、不讓它繼續流，它會濺得你全身濕。」

「禪坐時，妄念會不斷生起，不要壓抑或驅趕念頭，讓它自來自去。不要想：『我真沒用，我不是禪修的料……』只要不斷練習就好。如果一分鐘裡你被妄念帶走了六十次，恭喜你｜｜因為每一秒你都知道自己被妄念帶走。『知道』就是『覺察』。每一次覺察到自己被妄念帶走，沒關係，不要再想下去，回到呼吸，一次又一次，這就是很好的練習。」

法師問大家一個問題：「我們現在置身的禪堂，出口是在前面，還是後面 ？ ……後面 ？ 錯。禪堂的出口在前面。」法師揭曉謎底：「在我來講，出口在前面；在你們來講，出口在後面。誰對誰錯 ？ 都對。學佛有一個很大的好處：讓我們知道，不要凡事都分對錯好壞，因為這是永遠沒有一個標準的。當別人的意見和自己不一樣時，不要立刻覺得別人一定是錯的；去體會、發現別人的角度，也是覺察。」

法師叮嚀大家：「禪修和上健身房鍛鍊一樣，不要一開始就給自己立下什麼大目標，這樣很容易中斷，最重要的是短而不斷。」

第二堂課：吃飯禪

禪修的生活就是：在日常生活裡，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到了用午齋的時候，常霖法師帶領大家觀禮菩薩寺的午供儀式，大眾齊誦〈午齋供養偈〉，體驗「吃飯禪」——吃飯時的姿勢、心態應該如何：不看手機，不說話，身形端正，以龍吐珠的方式拿碗、鳳點頭的方式夾飯菜，「慢慢咀嚼，好好享受，吃了什麼、味道怎麼樣，每一口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齋」的源由，佛門食素，原本是因為慈悲、不殺生，現在早已不僅於此，眾所周知，工業化的畜牧業是造成地球環境污染的最大原因，所以，素食不僅源於慈悲，也為了環保愛地球、拯救地球生態。

禪的生活，就是平衡的生活。

第三堂課：立禪、行禪

「現在社會盛行速食文化，一切速度都很快，人的反應也快，情緒生起也很快。很多是非對錯都是『想』出來的，而不是事實。」現代人的心很不平衡，情緒病非常嚴重，聯合國預言：2030年時，情緒病將超過癌症、心臟病，成為人類健康的最大殺手，「所以，學習禪修很重要。」

禪修不需有固定的地點、姿勢或配備，「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修行的好地方。不要執著於某種環境，重要的是心態。」

禪修就在生活裡，「可以利用日常生活裡的片段時間：像是候診時、等車時……都可以。坐著可以，站著也可以。今天時間不夠講睡覺禪，否則這是大家最感興趣的。」雖然如此，法師還是講到了如何對治令許多現代人頭痛的失眠：「睡前打坐是很好的。躺下來如果睡不著，練習全身放鬆，從頭頂慢慢往下，一部分一部分放鬆，直到腳底……如果還睡不著，再重覆。不要一直想：為什麼還睡不著 ？ 其實，只要放鬆就是休息。」

第四堂課：茶禪

少年時在香港茶樓的「飲茶」，心是向外追尋的，如今的「品茶」，心是向內感受的：「天地萬物，都是因緣和合才能成就。從一碗茶裡面，看到太陽、雲、雨，看到植物、動物、人……用眼、耳、鼻、舌、身、意，好好去感受茶的滋味。」茶侶義工們以虔敬、優雅的步履身形一一為學員們注水、奉上精緻茶點，頌缽悠揚的音聲緩緩流瀉於空間中……「不需要去分別，就只是感受。好好去享受這個當下。」

來自香港的志工們雖然國語不甚流利，但真誠、用心感人，其中包括常霖法師從前的妻子、香港電視藝人廖安麗——三十多年前風靡台灣一時的港劇《楚留香》中宋恬兒的飾演者。曾經是二十多年的夫妻，現在「常霖法師是我的老師。」如此善緣，分外令人感到溫馨、感動。

突然的大雨，打斷了原本的規畫，工作人員、義工們緊急應變，在大雨中穿梭，全身濕透，讓學員們順利進行茶禪體驗。「天氣的瞬間無常變化，是上天配合我們練習，讓大家不要執著。」

總結與分享

分享一：「師父今天教導的打坐時如何調整姿勢，很受用；還有師父說的『寧可短，不可斷』，我覺得對我很重要。謝謝。」

分享二：「感恩師父，我是早上一邊開車、一邊吃早餐，中午一邊吃飯一邊看手機、看電腦、批公文，已經忘記去覺察食物的味道，很感恩今天一日禪的體驗，把自己失去的覺察心再找回來。」

分享三：「我來自台南，很久以前就皈依了，但平常因為忙，很少打坐。今天一天的課程下來，法師教我們在生活裡隨時隨地都可以禪修，感覺很相應，感恩。」

分享四：「我來自彰化。每次來菩薩寺，都覺得這裡的空間和師兄姐很莊嚴，今天我也覺得自己特別莊嚴、美麗。今天感恩的心格外綿密。下午的茶禪體驗，在法師引領下，有生以來我第一次這麼專注地觀察茶葉、聆聽熱水注入茶碗裡的聲音，從來不曾對一碗茶有那麼多感動。」

「師父的故事也非常特別，看到師父以前的照片，哇 ！ 怎麼有這麼勁爆的師父……師父的故事也給我一個啟示：那些外物，都是可以放下的。」

「感謝菩薩寺，還有義工菩薩們，讓我覺得非常受到照顧。每一位義工都好虔誠，我深刻體會到他們從內心散發出來的喜悅、祝福。謝謝。」

分享五：「法師的故事，我印象最深的是年少叛逆時的您遇到了好老師，沒有放棄你，指點你一條明路。我自己從小在長輩眼中是個乖小孩，比較無法理解其他不太乖的弟妹們的想法和行為，常常念他們、管他們，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愈來愈遠……今天我感受到，面對比較叛逆的小朋友，應該多去理解他們。如果能成為別人生命中的明燈是很棒的事，希望自己能朝這個方向努力。」

分享六：「今天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禪』，主要是生活禪。今天我的體會是『慢』：在生活裡如何去享受『慢』，享受那份生活禪。感謝大家讓我體驗了美好的一天。今天一天我不知道時間，師父說用午齋了，我知道是中午了。在現實生活中，每天拿著手機滑，有時我覺得我們好像是被FB、Line綁架了，現在它們比較智慧，我們比較傻瓜。今天收穫良多，學習到如何『慢活』。」

分享七：「今天是我第一次參加禪修課程，要打坐比較長時間，還把身體坐得很平衡，感覺不容易做到，可能要靠平時多練習。感恩義工們，為了我們的課程身體都淋濕了，很感動。」

分享八：「在香港我都是當生活禪的義工，所以年初我看到活動訊息就報名了當義工，因為義工額滿了，所以改為報名當學員。」 　「今天感覺蠻特別的日子，氛圍和香港不同，每個人都坐得很定。昨晚飛機延誤，到得很晚，上午很昏沉，不斷『點頭』……下午開始慢慢進入禪修的狀態。我覺得禪修的力量很大。」

分享九：「這是我第二次來參加禪修課程，非常感恩師父，把禪講得非常生活化。感恩菩薩寺。希望菩薩寺多多舉辦這樣的課程。」

常霖法師以十分生活化的方式講禪，親切幽默的態度更令人如沐春風。法師說：「學佛一定要實踐。有些人滿口都是佛理，但生活裡完全用不到，對別人的覺察力特別高，批評別人滔滔不絕，對自己就一無所覺，這樣很可惜。今天我沒有講很多佛經裡古老的句子，因為希望大家能明白，所以我把佛經裡的道理用現代、口語化的語言跟大家講。」最後，法師不忘叮嚀大家關於禪修的十二字訣：「多用心，少用腦；寧可短，不可斷」。

常霖法師 菩提樹下的野孩子

「菩提樹下的野孩子」，是常霖法師講述自己前半生的故事——一個不聽話、叛逆的孩子尋找覺悟的道路的旅程。

「一九七七年戴墨鏡、頂著爆炸頭、在茶樓飲茶正點火抽菸的『我』，和二〇一七年出家後品茶的『我』，究竟哪一個才是『我』 ？ 」法師說：「其實『我』不是一個實在的東西，不能執著。一切都在不斷變化——這也正是宇宙大自然的定律。」

從小和奶奶、弟妹們都住在小小的木造頂樓加蓋屋裡，「一九五〇、六〇年代，香港大部分人都是貧窮的，到七〇、八〇年代，香港的經濟愈來愈好。我們這一代是從零開始，到擁有很多物質。」

「小時候我很自卑，還有輕度的自閉和閱讀障礙，還好那個年代沒有這些名相、標籤，雖然在學校裡和老師、同學的關係不是很好，但應該說對我沒有造成很大影響。」懵懂少年時期寫的詩，反映了對現實的不滿、對人生意義的思考與追尋。「野孩子」從小犯過七宗罪：蹺課、說髒話、離家出走、留級、吸菸、打架、毀壞公物，卻也因為「不聽話」，提早發掘攝影方面的才能，一九七九年（二十四歲）就自己創業當老闆，四十歲前完成了大多數人的人生夢想：賺到錢、買樓、買車、成為名攝影師、娶漂亮的妻子。

中年走上求道之路源於兩個契機：一是有一年受邀去參加聖誕節派對，到了才知是基督教的布道會，雖然感到有點像受騙，但「既來之，則安之」。那天聽一位教授講耶穌，聽了覺得很好，想在這方面多深入探討，之後去參加團契聚會，「討論時我問了幾個問題，都沒有答案，他們說：『你信就好了。不要問那麼多。神這樣安排一定有祂的旨意。』」這個回答對一個野孩子而言是不相應的，便中斷了。

另一個契機是父親罹癌、往生。「在一次檢查中檢出父親是肝癌末期，只有幾個月生命了。當時我已移民澳洲，住在有美麗海景、有游泳池、健身房、三溫暖的大房子裡，還有幾輛名車，香港的公司年年在賺錢，以世俗的標準而言，我是成功了，但面對父親罹癌這個事實，我完全無能為力，不知道如何面對。」

緣分奇妙，「當時父親認識了一對佛教徒夫婦，他們跟父親講佛法如何看待人的生命：現在身體出狀況，就好比房子住久了成了危樓，要搬到新房子去，如此而已。我父親聽了覺得蠻好的，現在這個身體（房子）不管用了，要換一個新房子。於是他往生時也蠻安詳的。」從那時起，他開始接觸佛法、受三皈五戒。

一九九七年參加短期出家，「受戒時哭得很厲害，捨戒時哭得更厲害……當時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 後來才覺察到：就像一個流浪幾十年的孤兒，突然發現自己有一個家。」那次短期出家，「感覺就像身處淨土：諸上善人共聚一堂共同學習。其實今天大家在這裡學習也是一樣。所以當下就是淨土，不必等往生之後才去。」

二〇〇九年在台北祖師禪林出家。「我的師父果如法師是一位非常嚴厲的老師。」常霖法師不諱言，他也曾經歷身心無法負荷、崩倒的階段。他向師父請假，四處參學，了解到修行的方法有很多，「沒有高下，端視因緣。只要能到目的地就好。」在覺察到自己的逃避之後，二〇一六年他又回到師父身邊協助師父弘法。

很多人奇怪，這樣一個前半生追求自由自在生活的人，為什麼後來選擇了許多人眼中備受約束的出家生活 ？ 「其實我對自由的追求並沒有減少，只是從表面物質的追求轉為內心自由的追求。現在我還在追尋的路上，但確實比以前更加自由。」

黃昏時分，「覺與察一日禪」已至尾聲。換下莊嚴舒適的禪修布衣，走出菩薩寺，心中滿滿的安適、喜悅……

再次深深感受到，佛法的智慧、芬芳，從來不曾退失。

IBS菩薩寺　International Bodhisattva Sangha

一朝風月，萬里長空。山門前的老梅樹石，在歲時的流轉中，無言地開示甚深的緣起。讓我們一起回菩薩的家，追隨佛陀的足跡，探索生命的真理。 自依止，法依止，莫異依止。  地址：台中市大里區永隆路147號 電話：+886-4-24079920　　傳真：+886-4-24072469  電子郵箱：ibsvima@gmail.com 網址：www.ibs.tw　　FB︰www.facebook.com/ibs.tw